□ 刘兰根
前几天，姐姐送给我几十个煮熟的咸鸡蛋。她在老家喂了几只鸡，腌的咸鸡蛋吃不了，怕腌的天数越多越咸，就捞出来煮熟，分给我们姐弟。我的小瓮里也腌着咸鸡蛋，咸鸡蛋的美味我一直非常喜欢。
记忆中，每年的谷雨时节是母亲腌咸鸡蛋的时候。
家住村边，母亲每年都要养十几只母鸡，除了严寒的冬季，每天都能从鸡下蛋的席篓里拾出七八个到十几个鸡蛋。拾鸡蛋在每天的傍晚，我最愿意干，如果超出预计的数目就会很惊喜。母亲每天都会过问拾鸡蛋的数目，偶尔每只鸡当天都下了一个蛋，母亲就会显得特别激动，一再叮嘱拾鸡蛋不能全部拾净，每个席篓里要留一个作为“引蛋”，以吸引鸡们“争先恐后”多下蛋，鸡蛋不但是家里的小银行还是母亲走亲戚的必备礼品。
我们姐弟在放学后都拿个玻璃瓶子加入逮老鸹虫的行列。因为鸡吃了老鸹虫下的鸡蛋，蛋黄更加橙黄，腌出的咸鸡蛋出油也更多。
母亲腌的咸鸡蛋咸香味美，并不齁，她对盐的比例掌握得恰到好处。母亲从村合作社买来几斤大盐粒子，放入花椒、八角，在大铁锅里熬煮，不一会儿屋里就弥漫出香气，好似有炖肉的香味扑鼻。
洗净晾干的小瓮早已准备好，母亲把清洗干净的鸡蛋一一用高度白酒浸过，小心地放进小瓮，再把晾凉的花椒水倒入，鸡蛋都漂浮起来。大约腌制一个多月，正好到麦收时节，这时候的咸鸡蛋就可以吃了，此时的味道最美。如果提前吃了几个，母亲就会再续进几个新的，用锅底灰抹上一道黑印，作为区分。
到了麦收时节，母亲中午开始烙大油饼，比平时多滴了不少油，一摞油饼切十字，端到小饭桌上，有煮好的咸鸡蛋、剥好的大葱，汤是绿豆汤，先把一角油饼摊开，把剥开一半的咸鸡蛋抹到油饼上，把鸡蛋涂成碎末，尽量涂到边，卷起来吃，外韧内软，唇齿留香。一角饼吃完，再摊开一角饼，抹上剩下的半个鸡蛋。卖力气大时，饭量就大，那时候，像我们姐弟这些十来岁的孩子过麦都能吃两三角饼，有时候虽然吃饱了，但是为了能多吃半个鸡蛋，就再卷上一角饼，因为吃的饼少鸡蛋多会被认为不懂规矩。一顿饭下来，咸鸡蛋总能控制在合理的个数内，瓮里的咸鸡蛋坚持到麦收过完没有问题。
因为吃咸鸡蛋，亲戚间还闹过一次矛盾。有一年表舅家过麦时，表舅的妹夫来帮着他打场、扛口袋，这是过麦的重活儿。中午，照例是烙饼卷咸鸡蛋，表舅的妹夫摊开一角饼抹上一个咸鸡蛋，大快朵颐，一连吃了七角饼，吃了七个咸鸡蛋。到吃晚饭时，表舅再也忍不住了，直接给他的妹妹告状，称这个妹夫不但吃得多，而且不讲礼数，别人都是一角饼卷半个咸鸡蛋，他卷一个，让媳妇心疼得直嘟囔，再吃下去，怕是咸鸡蛋坚持不到过完麦了。这件事以后，母亲每年又多喂了一些鸡，家里腌咸鸡蛋的小瓮换成了一个大的黑瓷盔。
时隔多年，如今再也没有人因为几个鸡蛋起争执了。机械化生产，麦收就几个小时的事。咸鸡蛋也成了寻常日子的寻常食品，幸福的生活让我们无比珍惜。
（作者单位：衡水市冀州区公安局）